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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前言:
都说写事易,写人难。人物形象这么多,不要说写,就是读,看过了也是一团麻。
有个极简理论,用两类即可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它来自英国小说家E·M·福斯特,影响了后世很多作家。
他的观点是:人物形象可分为两种——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
所谓扁平人物,就是单一人设,由一种观念或品质塑造而成的形象。例如西游记中的白骨精,妖生目标只有一个:吃唐僧。也不管人家厉不厉害,有没有后台,总之勇往直前。
圆形人物,就是立体、丰富、复杂的人物形象,典型如哈姆雷特。
一个好作品,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要并用,要相互映照。否则,全是扁平人物,好人坏人恨不得刻额头上,一眼看穿,没意思;若全是圆形人物,人人王熙凤,个个皆厚书,实在难啃。
看来,人物写作和做饭一样,讲究荤素搭配,才能营养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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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平人物与圆形人物
文 | E·M·福斯特
选自《小说面面观》,有删节
我们可以将小说中的人物分为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两种。
扁平人物也就是十七世纪所谓的“气质类型”,有时也称为类型人物,有时也叫漫画人物。其最纯粹的形式是基于某种单一的观念或品质塑造而成的;当其中包含的要素超过一种时,我们得到的就是一条趋向圆形的弧线了。
真正的扁平人物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比如:“我永远不会抛弃密考伯先生。”说这话的是密考伯太太——她说她绝不会抛弃密考伯先生;她说到做到,这就是她。
扁平人物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不论他们何时登场,都极易辨识——被读者的情感之眼认出,视觉的眼睛只不过注意到一个特定名字的再次出现。
第二大优势是,他们事后很容易被读者记牢。他们能一成不变地留在读者的记忆中,因为他们绝不会因环境的不同而更易,这使他们在回顾中具有了一种令人舒心的特质,甚至使他们在创造他们的小说已然湮没无闻后仍被人牢记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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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复杂的小说经常既需要圆形人物,也缺不得扁平人物,这两者相互磨合的结果会比道格拉斯先生的逆料更加接近真实的人生。狄更斯的人物几乎全都扁平。每个人物几乎都能用一句话来概括,可结果却给人一种深度人性的绝妙感觉。
我们必须承认,扁平人物在自身成就上是无法与圆形人物匹敌的,而且喜剧性的扁平人物最能讨巧。严肃或者悲剧性的扁平人物往往惹人厌烦。如若他每次上场都高喊“复仇!”或者“我的心在为人性的堕落而滴血!”这类口号,我们难免意兴阑珊。
只有圆形人物堪当悲剧性表演的重任,不论表演的时间是长是短;扁平人物诉诸的是我们的幽默感和适度心,圆形人物激发的则是我们拥有的所有其他情感。
至于真正圆形人物的定义,经过上文的讨论已经不言自明,无须再多费口舌。我需要做的不过给出几个在我看来典型的圆形人物的实例,以使其定义更形显豁:
《战争与和平》中的所有主要人物,所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物,普鲁斯特的某些人物,如家里的那个老用人,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夏吕斯先生和圣-卢;包法利夫人——她就像摩尔·弗兰德斯一样拥有一本专门讲她的小说,其形象可以得到进一步拓展,可以无拘无束地爱干吗干吗;萨克雷的某些人物——比如说蓓基·夏泼和碧爱崔丽克斯;菲尔丁的某些人物——亚当斯牧师,汤姆·琼斯;还有夏洛蒂·勃朗特的某些人物,最突出的当属露西·斯诺。(还有很多——我就不再罗列下去了。)
检验一个人物是否圆形的标准,是看它能否以令人信服的方式让我们感到意外。如果它从不让我们感到意外,它就是扁的。假使它让我们感到了意外却并不令人信服,它就是扁的想冒充圆的。
圆形人物的生活宽广无限,变化多端——自然是限定在书页中的生活。小说家有时单独利用它们,更经常的则是结合以其他种类的人物,来成就其活现真实生活的抱负,并使作品中的人类与作品的其他方面和谐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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